你需要来这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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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尔各答仁爱之家的修女Salina面试孙东纯的时候问他:

你需要来这里

——你为什么来这里?

——我想帮助别人。孙回答。

——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,但是你需要来这里。

仁爱之家每天都有世界各地的义工来报到。先于孙东纯,白薇是这里第一个来自中国内地的义工。从一个先后曾为甲骨文、贝尔实验室、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等500强企业工作的硅谷“白骨精”,到仁爱之家默默的服务者,她完全就是因为这个“需要”的感召。

当时她陷入了一连串连锁反应的个人危机中:生病被误诊为肿瘤,失去亲人,和未婚夫分手……“我觉得生活的方向不对了,现有的工作并不适合我的个性,它对我来说也不是最重要的。我渴望有个力量帮我一把。”

而这分主动寻找的“需要”,多年前已种下伏笔,偶然间看到的德雷莎修女《一条简单的路》的书,就让她在硅谷的小工作间里蠢蠢欲动。等到真正付诸行动时才发现,我们与加尔各答的距离,“只是一张机票、一段时间、一点生活费而已。”

不再孤单的一群人

今年是联合国“国际志愿者元年”10周年,以前在国际义工大家庭中鲜有中国的面孔,现在则越来越多了。什么样的人会去做国际义工?VSO(英国海外志愿者服务会)驻华助理首席代表Simon Brown,和他的西班牙妻子Laura曾被VSO英国总部派驻到尼泊尔做了3年志愿者,帮助社会最底层的穷人。根据Brown对VSO各国志愿者的观察,他们中有3类典型人群:适龄退休的人,对自己和志愿者工作都有清晰的认识;30~40岁左右、处在职业倦怠期的白领,有工作能力和经验;还有就是自己遭遇问题和困境的人。

Brown认为最后一类人群一定要问自己:我真的是要去做志愿工作吗?他强调说:“如果你真的有自己的问题要解决,你需要离开,最好的方式是去旅行和思考。因为在另一个国家做志愿工作其实是充满压力和挑战的。”

压力首先来自你周围最亲近的人。放弃现在的稳定工作,独自去一个陌生的.环境生活?做一件看起来并不利己的事情?简直是天方夜谭!几乎每个义工在出发前,都经历了家里的反对、劝说,最后用自己的坚持加一点善意的谎言,才得以成行。其次,义工往往服务的环境大多都是贫穷或战乱的国家,首先要应付的是吃、住、行等日常琐事。

香港第一位参加“无国界医生”的工程师高永贤2000年第一次到苏丹时,是作后勤和安保人员。他和当地人一样住在一间不及一人高、两米见方的土屋里。

他要每天警惕老鼠、蚂蚁、黄蜂的突袭,还有床上的毒蛇,鞋子里的叫不出名字的竹片形虫子,水龙头里冲出来的蜜蜂!他也因此学会了城市生活用不到的食物链法则:抓一只蜥蜴回来养,蚊子、老鼠就会少很多。他经历过听到枪声后的慌忙逃跑,也被当地人认真地用“一辆吉普车换我妹妹”提过亲。

当然,当你发现有一群人和你面临着同样的压力和挑战,你们就被紧密地联结在一起,就像孙东纯在给领导的辞职函中说的一样,“到了印度,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家。”原本在广州的时候,孙东纯的义工旅行梦很多朋友听都没听过,也不能理解,可是一到仁爱之家,看到这里挤满了各种肤色、说着各种语言却和他怀有同一个梦的人,他一下子觉得自己不再孤单,他的梦想得到了确信。

不要给你想给的,给他们想要的

Simon Brown说,几乎每一个志愿者,开始都抱着“我要去做义工,我要改变世界”的幻想。他在尼泊尔的项目是帮助当地印度教种姓制度中地位最低的Dalat人——他们穷困,没有工作,住在远郊贫民窟。Brown刚去时踌躇满志,想帮助这些穷人过上更好的生活!6个月以后,他变得有些沮丧:他告诉他们如果会一项技能,就能找到一份好工作,但这些人根本不听他的。他带着满腹的经验、技能来了,毫无用武之地。Brown一脸愁容地去找VSO驻尼泊尔的代表,代表提醒他:因为你都不知道他们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!

Brown恍然大悟:“这不是我希望他们如何生活,而是我怎么才能帮助他们获得他们想要的生活。”这是每个志愿者都需要经历的由梦想进入现实的转变。Dalat人需要的不是技能,甚至工作,而是别人的尊重。于是Brown他们联合其他的NGO,向立法会和国会发出了很强的呼声,要求给Dalat人平等工作的权利。

我们常常以爱的名义,借由“为了你好”,劝说他人接受我们认为对的东西。Brown发现在和朋友、爱人的关系中也一样,要求别人做我们以为对的事情,其实是我们自己的需要。放下你自己的需要,给别人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,这才是爱和帮助。

对孙东纯来说,扮演一个给病人烟抽的义工,无疑是他出发前最难预料的情节,却也是出于“爱”。在加尔各答的垂死之家,每隔几天就有人在死去,孙东纯照顾的Ruby就是他们中的一个。有烟抽的时候,“Ruby会开心大笑,皱起他的脸蛋,口里讲一些含糊的印度话。”偷偷往Ruby嘴里放上一根印度烟,似乎是义工们公开的秘密。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共识,对于临死的人,要让他活得开心一点,有尊严一点。

白薇也有着类似的触动。那天如往常般给病人发药,因为53号老太太没法自己坐起来,她就把53号的双手放到自己背后,她用双手支撑着53号的后背,在另一位日本义工的帮助下吃了药,可53号的双手不放她,而是慢慢地将她拉近。冷不丁,她被一团黑黑的、枯瘦如柴的骨头,紧紧地抱着。那一刻,白薇涕泪横流。

“我以为是来爱人的,没想到被爱得彻彻底底、穿透骨头的却是我自己。她跟我无亲无故,不同种族、国籍、语言、经历,两个生命的交错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,她却带给我多年找寻不到的被需要、被爱和接受。得到的又这么容易,我只是来了印度,只是抱着她吃了一片药。”

在天津土生土长的白薇,来自一个以金钱成功为爱的条件的大家庭。这是姥姥姥爷那辈开始的传统:哪个孩子最有成就,就获得最多的爱。因为怕失去亲人的爱,怕成为别人眼中的失败者,白薇不敢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,背着“成功”的枷锁,努力生活。

但就在被53号拥抱的那个瞬间,她突然懂得,爱,原来可以没有条件。白薇说,“她抱着我,开始咳个不停。之前我很怕染病,因为肺结核是会传染的,但这时候,我觉得自己可以就义了。”

启动你的间隔年

6个月,是“无国界医生”、VSO等NGO组织要求志愿者服务的最少时间段。7天,是加尔各答的仁爱之家允许义工注册的最短时间。只要有愿望,有需要,每个人都可以启动自己的间隔年,去做义工或者公益旅行。

这时,你会发现,所谓的职业困境或者生活困局,都不是终点,你会有许多的间隔选择,游走、做义工、了解不同民族国家的文化传统,让你充分去体验被需要、被爱,重新给生活注入能量,同时将这分能量传递出去。

孙东纯后来在《迟到的间隔年》一书中回忆,他在仁爱之家做了1个月的义工后,决定留下来,“为了那些病人,为了体验义工的生活,为了间隔年的完整,为了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。”今天他知道,他在那里遇到了现在的日本妻子沙弥香,他开始懂得向家人感恩,学习怎样关心照顾身边的人。他们如今在日本工作、生活,计划1年后出发去做环球旅行,只要一路上有机会就停下来做义工。

高永贤在他的间隔年里发现了值得一生为之努力的事业。在参加无国界医生之前,他曾经在日本、中国台湾和香港的一些企业里担任工程师。但是有所抱负的他,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机会,直到加入无国界医生。

他每一次回来都很累,都说这是最后一次了,以后不去了。可是过一段时间遇到战友,大家聊起在前线的工作有多精彩,他就觉得有个声音在召唤,“什么时候我也再去一次,”因为“会上瘾。你去得越多,看到越多,听到越多,工作越多,你就越想再去。总想多做一点事情。”

VSO今年派出了第一批两位中国大陆的志愿者万方和刘洁,3月份启程奔赴非洲。她们30岁上下,英语流利,思维敏捷,充满活力。这个间隔年,将是她们一段非凡的人生经历。

Go!

- 想为人们做一些他们需要你也力所能及的事情

- 如果你有爱人,要先得到他/她的理解和支持。同时你心里也要作好准备,你的离开可能对你们的关系带来影响

- 身体健康

- 心态平和,稳定

- 职业倦怠期;你有值得分享和贡献的工作经验

- 给自己一个期限,不超过5年;保证自己拥有可持续发展的经济能力、社会关系和家庭

Don't go!

- 想要改变世界,给别人更好的生活

- 刚刚遭遇失恋重创——甩人的人想用善举做补偿;被甩的人想借助他人更惨的境遇平衡自己的心理,或换景移情,转变心情。

- 健康状况不良,“人之将死,其行也善”的时候

- 内心有强烈的欲望,无法实现,因而转移目标

- 没有任何工作经验,只是想去获得经验和资历

- 当作职业生涯来投入

驻华的国际志愿者机构——

- 联合国志愿者UNV:

全球最大的志愿者机构,在超过130个国家进行包括维护和平、捍卫人权和环境保护等项目。

- 英国海外志愿者服务社:

最早接受中国政府邀请、入驻长达30年的NGO之一。

- 无国界医生:

他们需要的不只有医生,还有后勤保障行政人员等,只要你有很好的沟通能力和团队协作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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